授诚回过神。
“恩,你们两个那麽早起来就是为了发呆啊。”夏杰进卫生间刷牙。季授诚暗暗叹了口气,摸摸儿子的头说:“头发又长了,爸爸给你剪剪吧。”
从小到大,小叶的头都是他剪的。熟门熟路拿好工具,把大白布猛的一抖,迎风敞开恰好围到孩子身上,水壶稍稍打湿头发,就拿起剪子刷刷刷的飞舞,一缕一缕顺头路牵到发梢,齐手剪一小段,再顺头牵下一缕,孩子的头发光滑柔软,细细的贴在手心。季授诚剪的那麽认真。夏杰看的出奇忘了吃饭,强烈要求晚上也给他和夏栋剪一个,季授诚虚应了声,拨弄著孩子的头发璇儿默默剪著,时间不等人,夏杰出门先去医院了,季授诚却手上不停继续剪。
孩子大了,以前他的头只有自己巴掌那麽大,现在却只能盖上头顶一小半。用剃头推子去脖子上的小碎发,往常,小叶总是因为头痒,屁股上像著了火,扭啊扭啊不老实,今天却格外听话,在电动推子沙沙的声音里,孩子纤细的脖子微微颤动著。
最後到了前头,牵起他的刘海,突然发现孩子满眼都是泪花,瘪著嘴压抑的抽泣。
“怎麽了,剪疼了?”他吃惊的问。
“我不想和妈妈一起走,我想和爸爸在一起。”小叶小声说。
“不是说好了,你跟妈妈走,以後还能回来看爸爸,爸爸会天天给你写信。”
“可我会想你的。”小叶闷著头扎到他怀里,甕声甕气的说。
“爸爸不是给了你照片,还有电话号码,要是想爸爸就打电话。爸爸……也想你的。”为了掩饰微红的眼睛,季授诚强打起精神,挥舞著剪刀说:“来,我们继续把头剪完,把小叶变成一个帅帅的小绅士。”
中午,小叶一身新装,背著爸爸新买的背包,顶著帅气的新短发来到医院。夏栋差点没把他认出来。趁大人们讨论手续问题,小叶偷偷拿出背包,把一样样小东西放到病床上。
“这个是魔法卡片,整套的只差一张风卡了,这个皮卡丘是三叔过年的时候从北京带来的,还有这个,是我们养的蚕宝宝卵,我数过,一共156颗,明年春天可以孵很多很多蚕宝宝……”
夏栋被他变戏法似的唬的一愣一愣,奇怪的说:“我下午就出院了,为什麽把这些拿过来,我们一起回家一起玩不就好了。”
“这些是送给你的,不是一起玩的。”小叶扁扁嘴说。
“那好,我全带到北京去,然後买新礼物回来给你。”
“我下午也要坐飞机走了。”小叶眼圈红红的。
夏栋吃惊的叫了起来:“你去哪啊?”
“你小声点。”小叶朝夏杰那个方向张望一下,小声说:“爸爸不让我告诉夏叔叔,我下午要和妈妈一起坐飞机去美国。以後都要住在那里,也在那里读书。”
“怎麽这样,太赖了。”夏栋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那我回来就看不到你了。”
“恩。”小叶满眼的泪花。“夏栋哥哥,我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
两个孩子头抱头,哇的哭了起来。
季授诚听到哭声,急忙走过来。
“小叶,好好的哭什麽啊。”
夏栋拉住他的衬衫下摆恳求说:“老师,能不能让小叶留下,别送他去美国,求你。”
季授诚一时也找不到安慰的措辞,只好哄他:“小叶只是搬去那里住,过一段时间自然会回来,等你身体好了,也可以过去看他的。”
“为什麽我们要分开,你不去美国,我也不要去北京看病。”夏栋两腿一蹬,在床上撒泼。
“别耍孩子脾气,你要听话。”季授诚赶紧把他抱住,现在这麽激动,好不容易降下来的体温又得升高了。顺手在他额头摸了一把,果然有些微烫手。这时夏杰也走进来,一看他这个情况,赶紧请来胡子医生,给他打了一针。
“他的情况时好时坏,虽然只有一天也得当心。处方病历卡我都给你们备著,开两天的药以防万一吧。”白胡子医生说:“这药下去让他多睡一会,等下午再出院,切忌激动。”
夏栋紧紧抓著小叶的手,神智逐渐模糊,虽然不情愿,但还是眼皮打架,昏睡过去。醒来时,手心已经空空,房间里只剩下夏杰一人,床头闹锺显示一点多了。
他大惊,冲夏杰喊:“阿杰,阿杰,小叶呢。”
“他们回去吃午饭了。头还晕不晕,我们收拾好了也早点回家。”
笨,他们才不是回家了呢,夏栋眼珠一转,大喊:“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知道了知道了,你小子不是挺精神的,这麽难伺候。”夏杰赶紧去倒,热水瓶空了,只好到茶水间去冲。
夏栋咕噜一翻身,灵活的抓起他挂在床头的外套,掏出皮夹,也不管里面卡啊钞票啊,统统往背包里一塞,掉头想了想,又拿起胡子医生的药带子,然後火速逃离病房。
夏杰打水才几分锺工夫,病房里早就没半个人影子。臭小子一声不响溜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