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最初与最近

    看起来，他们上午是不准备出门了。

    不过在吃过中饭之后，两人还是收拾收拾，出了门。

    荣安那边的事情，就交给勒奈的秘书安排了。就勒奈个人而言，他对荣安此时的研究多少还是挺感兴趣的，不过他更希望能看到一些成果。

    但他看得出来，祝方觉对荣安的研究抱有着兴趣，因此他还是将参观实验室的事情放进了日程中。

    他们出门是为了买些东西。

    三个月前勒奈才从战场上回来，这三个月的时间忙着交接工作和准备订婚的仪式，就一直生活在本家。

    但其实勒奈一早就在更为市中心的地方买好了房子，也做好了装修。下午他们出门也是为了购买一些必需品，准备过两天搬过去。

    更重要的目的，是为了挑选婚戒。

    订婚的戒指，按照勒奈的想法，做得繁复华丽，反倒是婚戒，他们想做得简单一些，到时候可以一直戴着。

    之前卡萨劝过他们，说应该反过来，婚戒做得郑重一点。

    然后卡萨得知，勒奈用来做婚戒那个小银圈的材料，来自他们两个在战场上使用过的所有机甲，从祝方觉十二三岁开始跟随勒奈一起上战场开始——他们从每架机甲的手掌心刮了一些材料下来。

    卡萨了解了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劝过这两个人。

    最开始是勒奈在做。后来祝方觉也陪着他，

    早前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所使用的机甲，一开始没被他们收集到，但勒奈暗地里查了一段时间，特意把那些机甲找到。

    三个月之前，勒奈从前线回来之后，就将这些材料交给了一位首饰工匠，让他将这些金属熔铸成两枚戒指，内圈刻上他们两个人的名字。

    这工程出乎意料地慢。

    一方面是那些材料过于驳杂。从最早的那架机甲，到最新的那架，中间也过了四五年，机甲更新换代极为迅速，材料日新月异。要让这些材料很好地融合，还要呈现出完美的色泽效果，需要多次的实验。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勒奈要求严格。

    他希望给他的小雄虫最好的。即便他们两个都要求简约，但也不能就用两个小钢圈对付过去。

    设计图改了无数遍，最终才让勒奈满意。

    至少现在出来的效果，让他们两个都十分喜欢。

    并不是纯粹的银色，带着点铅色，像是勒奈的眼睛。外圈有一种磨砂的质感，有一种半透明闪耀着的材质被打磨成细碎的粉末，镶嵌在外圈，像是星星。

    ——他们在前线，不用打仗的时候，往外面看，看到的就不是火光，而是星星。没有了遮掩的星空，直白地袒露在他们面前。

    时至今日，当祝方觉隔了多年的岁月，重新回到这个世界，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他依旧会想到星星。

    那片星星。

    勒奈成为第一军团长之后，他所在的军舰就驻守在了切勒弗外沿。

    切勒弗所在的塞拉恒星系，有着绝美的风景和星云。这是距离登尔格勒最近的、属于银河联盟的星系。从勒奈房间的窗户往外看，一半是切勒弗那颗紫蓝色的星球，一半是塞拉星系星星点点的光辉。

    那是祝方觉永远无法忘怀的风景。

    他沾染了原身寡言的习性。初入第一军团的时候，他只认识勒奈，而勒奈也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陪伴着他的。

    星空是寂静的，即便是战争，都无法让星星变得吵闹。

    刚到的那会儿，祝方觉年纪尚小，他无法出战，只能在勒奈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着指挥舱，看到外面纷繁的火光和战斗。

    那是一段孤寂的日子。

    那时候的祝方觉，对世界几乎丧失了一切的信心。

    他不择手段地接近着勒奈，费劲所有心思攻略着勒奈。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几乎无法从别的东西上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他死去已经百多年。生前不被人铭记，死后还得靠这样的手段来证明自己。

    时隔多年，祝方觉看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忍不住一阵恍惚，心下轻微嗟叹。

    曾经他靠攻略来找到自己的存在感，现在却又因为攻略而开始怀疑自己的存在。人生，真是再奇妙不过了。

    勒奈一直关注着祝方觉，看到他正对着戒指发呆，便问：“？”

    “没事。”祝方觉摇了摇头，“我就是想到了切夫勒。”

    勒奈怔了怔。

    他三个月前才回到联盟主星，其实对脱离战争的生活也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他没想过祝方觉也会这样。他一直觉得，祝方觉更喜欢安逸平静的生活。

    祝方觉的确如此，但并不是并不是所有时候，都是这样。

    此刻的祝方觉，对这个世界有着本能的怀疑。他感到每一刻的平静，都是引而不发，都是站在悬崖之上，俯视着深渊浩瀚。

    祝方觉又说：“登尔格勒呢？”

    他们取了戒指，一起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