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蜀中王过世,虽说是外封的藩王到底是龙子皇孙,死后也当落叶归根。
蜀中王的两位世子扶灵已经过了潼州,不日至京。
接风洗尘一事交代给了德亲王,德亲王将此事交代给了祁康。
祁康与蜀中王那两位世子幼时便不和,不想接这差事遂来求祁睿替他想想办法,人在厅外候着,却因为来回禀的宫侍的话神思不属。
“殿下身边有贵客,世子爷稍候。”
祁康百无聊赖地用扇柄敲着手心。
能让太子爷将他扔在一边,只怕这贵客不是贵客,是娇客罢。
祁康一直等了半柱香的时辰才见了祁睿的影子。
祁康开门见山道,“七哥,我不想去接蜀中王的两位世子……”
祁睿打断了他,“你若是不想去,自己去找皇叔。”
德亲王让祁康去接无非想锻炼锻炼他,说不定还有长公主的意思,而眼下除了祁康也没有更合适的人,即便是祁睿也不好插手那二位的决定。
祁康的脸垮了下来。
祁睿心间计挂着温姝草草打发了祁康,回到卧塌后却发现空无一人。
祁康本想蹲着大门看是什么国色天香勾了祁睿的魂,却并未见到女人,只看到温姝从里头踉踉跄跄地出来,衣摆上的朱花绯艳。
祁康心尖徒生的怒气无论如何也遏制不住,连带语气都尖酸刻薄,“这不是前段日子刚凉了婚事的温侍郎?”
温姝抬目与祁康对视半晌,最终两排漆黑的睫毛落了下来,“下官见过祁世子。”
祁康那日亲眼见新娘子跌跌撞撞跑出来,没几日回了扬州便寻了短见。
他知道是祁睿从中作梗,本以为温姝与祁睿将势同水火,却万万没有料到温姝竟又于祁睿滚在了一起,出言嘲讽道,“那死去的新娘是否知道自己的丈夫与仇人又一次同榻而眠?”
祁康生来就是亲王府的世子,虽没什么心机却并不良善。
与其说他在为一个只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女抱打不平,倒不如说是为了掩盖自己野火一般沸腾的嫉妒之心。
他的脾气没有办法对着祁睿,便烧在了温姝的身上。
枉费自己在温姝大婚当日还心中记挂。祁康心中虽极尽贬低温姝,对上那张面颊到底没有办法将怒气悉数倾泻而出。
温姝仿佛没有听到祁康口中的诛心之言,“下官如何与世子爷有什么关系?”
祁康手中折扇指着温姝,口不择言道,“本世子……本世子这是怕你这个祸水带坏七哥!”
温姝未多看祁睿一眼,“既然如此便盯好太子爷,让他再莫寻下官的麻烦了。”
祁康盯着温姝离开的背影,一脚踹飞了地上的石子。
那石子飞了起来,温姝头上一痛,身形微晃,后来再度挺直了背脊,一如幼年面对温家兄弟欺辱时候般沉默且隐忍。
祁康没有看到背对他的少年宽大袖中的手攥成了拳,也没有等到背对他的少年回头,气急败坏地一拳头砸在了太子府门前的朱红梁木上。
他不是故意的。
也不知道那石子砸在头上疼不疼。
温姝头上的伤不重。
一块石子的伤害对一个早已千疮百孔的人而言惊不起半分涟漪。
翠微在他回府后替他包了厚厚的一层纱。
温姝头上的血似乎沁到了眼睛里,又从眼睛中淌成鲜红的泪。
温姝活了十七年,生而为人的十七年却磕的头破血流。
于是在温姝十七岁的时候他决定当一只鬼。
他在写着“温殊”二字的牌位前点上了香,白色的蜡烛闪烁着幽幽的光。
第七十五章
温姝离开后祁睿吩咐了下去不再为难桑英。
祁睿还不知道丢失多年的国玺此刻安静地置放在东宫正厅最为醒目的神龛中。
没几日薛家秘密在皇帝面前告发太子私藏玉玺一事。
“太子私藏玉玺多年不肯上交,老臣闻到风声才知这么多年国玺竟不在陛下手中!东宫这是存了什么心!”
皇帝龙颜大怒,下令刑部的人彻查。
这案子便交到了刚刚升职的林奉儒手中。
太子府被禁卫军封住的那一天是兴平十二年的七月初三。
禁卫军去东宫之前,禁卫军的统领易钊已经被控制。
事出突然,东宫同易家没有任何准备。
没有人知道这群如狼似虎的兵在太子府中寻找什么东西。
这座历经数朝的宫殿几乎被一夜之间翻了个底朝天。
天色暗沉,火把整齐地亮起来,东宫被铁甲围的水泄不通,正门前的石狮缄默驻立。
温姝站在林奉儒的身后,漆黑的眼瞳映着火光。
林奉儒负手而立,眉目清俊,神情端肃,红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刑部尚书就要告老还乡,或许再过几个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