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么多年留着蜀中王不过是为了从他口中问出国玺的下落。
而这蜀中王竟与芳庭宫的薛妃曾有过旧情。
这段时日蜀中王病重,在病中恢复了神志,薛妃暗中遣使者探望,蜀中王将玉玺下落告知薛妃,意在薛妃以此玉玺为后路,必要之时可献出此玺保住性命。
这玉玺这么多年竟是被蜀山王埋在了芳庭宫中的一株梨树下。
薛妃是个有野心的女人,她不准备用这玉玺自保,而是妄图用这玉玺扳倒太子。
书生模样的二皇子慢慢道,“我听闻温大人与太子有旧,可有办法将这国玺置入东宫?”
温姝眼瞳一闪,几乎一瞬间猜测到了后续。
若一切顺利,太子就摊上大事了。
芳庭宫会告发东宫私藏玉玺,而蜀山王已死,没有人会将这玉玺的来源想到芳庭宫的头上。
祁睿身为太子私藏玉玺,存的是什么心昭然若揭。
太子如果被废,等待的就是易家的末日。
能一举除掉东宫和易家,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温姝对祁宁笑了声,“二皇子好算计。”
祁宁靠近温姝,仔细打量温姝艳如桃李的脸。
“若我能做了太子,必不会像太子一般对你。”
温姝推开了祁宁,“二皇子就这么肯定我会如你所愿?”
祁宁摇头,“于你而言,谁做这太子都比祁睿强。”
温姝攥紧了手指。
书房外此时有一道瘦小的影子一晃而过。
祁宁细长的眼睛盯着窗扉喃喃道,“温大人府中有老鼠,还是尽快处理了吧。”
温姝沉着脸道,“恭送二皇子。”
祁宁离开后,温姝直接去了温喆住的小院。
第七十章
温喆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丫头。
她的母亲和兄长在北方受苦。
回来的她带着对温姝的憎恨而心甘情愿被易家利用。
她是官家小姐,会读书会写字,传递信息之于她也不是什么难事。
就在她写好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房间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温喆抬起头,看到她的庶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身后映着泠泠一片月。
温喆手指一抖,手中的笔坠在檀木桌案上,一滴浓墨晕染开。
温姝穿着青色的袍子,肩上披着外氅,发间落着夏夜簌簌的花。
温喆心脏扑通通跳动,温姝修长的手指落在白色的纸上,盯着其上漆黑的字半晌。
“温姝欲与二皇子以玉玺一事发难于太子。”
温姝手指抬起温喆的下巴,“你就这么恨我?”
温喆咬牙,“我恨不得你去死。”
她对温姝的恨意源自母亲日复一日的教导,源自温家朱门酒肉臭的生活覆没,源自高门大户对珠娘之类欢场卖笑的妓女之鄙夷。
而温家有许多个温喆。
温姝与温家的割裂从珠娘十月怀胎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温姝淡淡笑了,“我也恨不得温家人都去死。”
温姝提起了灯龛,白色的纸在猩红的火光中飞灰湮灭。
火星烫到了温姝的手,温姝却并不觉得疼。
他的心脏早就冷的如同三尺寒冰。
温喆眼中泛着泪花,嘶声力竭道,“温姝,你会遭报应的!哥哥们说的没错,下贱胚子只配呆在你那个下贱娘的肚子里被闷死!”
温姝猛地收拢了掐着温喆的手,“你再说一遍?”
温喆艰难地在温姝的手中呼吸,猫眼中映着火光,火光翻涌成黑色的浪。
“温姝!你会遭报应的!你会遭报应的!”
连哥哥都不叫了。
恍惚间温喆的眉眼与温喆的母亲重叠,六岁的温姝蜷缩在温夫人的脚下被拿着鞭子抽的遍体鳞伤,细弱的手指攥着温夫人的袍摆哭喊,“我娘不是贱人!”
那时候的温夫人面目狰狞,“你娘已经遭了报应!她这辈子也别想进温家的门!”
温姝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他还是那个孤立无援的孩童。
他血缘上的至亲在他的伤口上不断撒盐,他疼的发抖,夜夜噩梦连连,只有兰玉会哭着替他擦干净眼泪。
后来那个孤立无援的孩童长大了。
他挣脱了温家的网,却陷入了更大的网中。
温喆见温姝面目森寒如地狱修罗,心中发怯却不想表现出来。
温姝落在温喆脖颈间的手猛地收紧,像是要将她捏碎的力道。
温喆做错了一件事,她可以肆意辱骂温姝,却不能肆意辱骂温姝的娘。
温姝收回了手。
温喆猛地摔倒在了地上咳嗽出声。
温姝拍了拍自己的手淡淡道,“我本来想着这件事结束,明年暗中找个好人家嫁了,如今看来你还是适合在北方陪着你母亲和兄长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