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的东西,许一暗都很喜欢。
散发着草腥味的球场。
嘻嘻哈哈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复杂难学的课程、全身酸痛的运动。
有点表达障碍和暴力倾向的学妹。
还有很多很多,他几乎没有讨厌的东西。
许牧野出生后,多了一个血脉相连的弟弟。在众多喜爱的东西中,弟弟和父母的存在变得尤为突出,他生出一种强烈的想要保护的欲望。
为了他们,什么都可以做。
哪怕去摧毁其他喜欢的东西。
最初陈萝的存在和其他喜欢的东西并没有区别,如果有必要,也是可以利用和摧毁的对象。
一个沉默寡言行动怪异的瘦弱新生,好像无意中帮过几次。完全无法同体育馆生猛强硬的女孩联系起来。
其实男生到一定年纪,早就学会了取悦自己的办法。但是跟女人,跟不认识的女人在公众场合做爱,即便是接受能力很强的他,也还是花了很长时间消化。
为什么是他?
在这所学校,他并不是多起眼的存在。
为什么不让他看到脸?
难道是因为害羞,可是害羞的人能做出强奸男生的事吗?
她就像一个迷。
时间越长,越迷。
后来再次相遇,也很奇怪。
不是没有倒追的女孩子,只是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抱着转正的想法,而她一上来就要发生关系,在他挑明后,也仅仅只难过了一会儿,就接受了。
很奇怪不是吗?
漂亮、成绩好,不用打扮也能获得许多人的青睐,为什么偏偏选了什么也给不了的他?
陈萝的行为像扑火的飞蛾。
很难想象,正常人类会做这么离谱的事。
而他在她一步步的牵引中沉沦,也渐渐了解,她就是那个在体育馆的女孩,她的离经叛道和乖顺腼腆糅在一处,像一瓶慢性毒药。
从那以后,这个人在一堆都很喜欢的东西中慢慢拔高,展现出奇异的光彩。
到最后,谁也比不过。
这是危险的信号。
保护的东西变多,势必要取舍。他永远无法从家人那边真正站到她身边,这种沉迷的倾向不同寻常,很可能会招致失败。
他控制自己,不给希望,却又忍不住买些小东西讨她欢喜。天啊,陈萝是那种无比现实,却又可以被棒棒糖打动的女孩。
为什么这么奇怪地可爱?
她身边出现其他男人时,他大脑瞬间空白。
疯狂的想法不停蔓延,自我摧毁是迟早的事。
他清醒的时候,想她走。
不清醒的时候,想她留。
本能和理性发生着激烈的对抗。
有意思的是,后来她真的走了。
到另一个人身边。
而他一直以来保护的家庭也散开了。像是上帝一直在预谋,要他在瞬间,一无所有。
父母签完离婚协议,他带许牧野到车中,妈妈靠着座椅不停吸烟。一口小半支,灰烬来不及弹到烟灰缸,全都落在皮制外套。
他妈有洁癖。
从没这样过。
以后不许见你弟弟。
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
我不知道。
你做的那些事自己心里清楚,不要带坏小野,他跟你不一样。
我们是亲兄弟,怎么会不一样?
他妈灭了烟,眼神很复杂,儿子,等你有一天当了父母就知道了。我有两个儿子,废了一个,不想让另一个也废掉。
看。
多离奇。
为人父母,手心手背都是肉,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难道越是手脏的人,越有洁癖,越希望自己的后代像白纸一样单纯可爱?
我走到今天,妈,你一点责任也没有吗?
他妈没有回答她。
也许让成年人承认自己的失败,还是太难了。
车窗升起,许牧野在越来越窄的缝隙里使劲朝他挥手,哥,哥
弟弟多可爱啊。
为了他好,或许真的不该见面吧。
其实,他也希望他像白纸一样。
向来喜欢朝他动手撒气的父亲,第二天也走了,连换洗衣服都没带。这栋重建的房子,千辛万苦维系住的家,所有人都想逃离,竟然只剩他空荡荡一个。
他曾经想等陈萝怀孕,这样就可以抛下一切,一起走。
可是到头来,两只手什么也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也抓不到呢?
他开始不喜欢这个世界了。
什么都不喜欢。
世界从他这里夺走一切,蛮横不讲理,完全不值得喜爱。他想安静,可是根本安静不下来,痛苦侵蚀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