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骑马!”
乱军之中,一个身着布甲、留着络腮胡、作小兵打扮的人突然飞速跑来,手中还牵着一只棕毛的大马。
此人正是方才四散跑开的将领,呼延赞。
刘光义先是大喜,随后又回过神来,指着赵匡义屁股上的箭,怒道:“将军都中箭了,怎么能骑马?”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支箭恰好就射在了赵二高贵的臀部。
如今情况危急,不可能有随军郎中来给他做手术,刘光义又害怕箭上带着倒钩,根本不敢给他拔箭,所以只是趁着方才换衣服的机会,把箭支留在外面的那一截砍下去了。
否则一走一晃,非得疼死赵匡义不行。
这种“腚上长刺”的局面,呼延赞也是头一次遇到,把他也整不会了。
“那怎么办?”呼延赞急的满头大汗:“二爷受伤了,肯定跑不过吴兵!”
在他们后方,白衣轻甲的吴军已经喊杀着向这边冲来。
沉玚和周隼已经换上了两匹从胡商手中重金购来的汗血宝马,领着几名开路的骑兵,冲杀而来,势必要活捉赵匡义。
赵匡义的黑脑门儿上也都是汗,一边踉跄地跟着刘光义往前跑,一边左看右看,寻找能让自己逃命的东西。
此时此刻,和那晚军帐中相同的宿命再次降临,指引着他的目光,让他望见了一辆板车。
这玩意本来是后勤民夫用来运送粮草、军械的,今晨也被左威卫用小船运到了岸这边,准备供应他们围攻泗州城的粮草。
拉车的是一头毛驴,头大耳长,颈项皮薄,蹄小结实,有着和赵匡义脸色一样黑的腰背、四蹄,又有着和赵匡义脸色一样白的下腹、口鼻,以及眼眶处的一圈白毛。
似乎这头驴天生就和赵二有缘。
此刻毛驴正在慌乱民夫的牵引下随军跑着,拉的板车上还装着一袋袋粮草。
或许是因前世的五百次擦肩而过,恰逢赵匡义望过去的时候,那头驴也不知为何回了眸。
只因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两双灵动且充满智慧的大眼睛在石梁河边相遇,也注定了一场惊心动魄之行即将开始……
“那个!那个!”
赵匡义指着毛驴,兴奋地高声叫起来,刘光义和呼延赞也急忙转过头去,发现了那辆驴车。
两人大喜,急忙架起赵匡义,往驴车那跑。
“快!快把车上粮草都扔下来!”赵匡义高声叫道。
周围逃命的左威卫们还认得这三位将军,急忙冲过去把粮草卸车,都扔到地上。
赶车的民夫急了,一边提着小皮鞭往前哄毛驴,一边急哄哄地道:“你们做甚么!别动俺的驴!”
“放心吧,亏待不了你!”
刘光义哪有功夫和这民夫掰扯,见车上粮草被清光了,急忙同呼延赞合力把赵匡义架到车上去。
“赵将军,快跑!”
“你们呢!你们也上来!”
赵匡义却不肯就这么走,泪眼汪汪地转过身拉着刘光义和呼延赞的手。
两人非常感动,但此刻战场上十万火急,屁股后面的吴兵马上就要追过来,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
“赵将军,你先走!”
刘光义总不能说,我们屁股上没中箭,能骑马,马跑的比驴车快吧?
他高声道:“吴兵也有战车和骑兵,末将为您断后!”
呼延赞也意识到问题,急忙把赵匡义推上车,又抢过民夫手中的缰绳、赶驴的皮鞭递给赵匡义。
“二爷,还是快走吧!我们肯定能跑!”
赵匡义接过驴鞭和缰绳,心里也发慌。
赵二将军这辈子驾过战车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更别说驴车了。
他从来没接触过这玩意,自然想让人上来陪他一起驾车。
只是呼延赞和刘光义态度异常坚定,两人把他放下,就转过头冲入了人群。
赵匡义被赶鸭子上架,后面吴兵又喊杀着冲来,他只得转过身子,半跪坐在驴板车上。
“驾!”
缰绳一抖,皮鞭抽在驴屁股上,毛驴就开始向前冲。
“追!别让他跑了!”
沉玚和周隼急了,对吴兵们下了死命令,一定要逮住那辆驴车!
只是左威卫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纷纷舍身去阻拦,但还是如飞蛾扑火一般,纷纷倒在吴兵的刀下。
一队骑兵势如破竹,向赵匡义杀了过去!
在这种揪心的情况下,令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虽然是新司机上路,但赵二将军竟然完全没有一丝生涩感,而是对身下的驴车如臂指使。
驾驴车彷佛成了他的本能,在赵匡义的指引下,同他有缘的这头毛驴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转弯、突进、漂移等动作,带着他圆润地绕过地上的障碍,于密集的逃兵人群中游刃有余地穿梭。
如锦鲤戏水游荷间,又似离弦利箭,一往无前!